父亲和妹妹来到后,我把桌子放到了屋外的过道上,父亲睡在床上,我和妹妹在地上铺张报纸,就睡在地板上。半年没有见,父亲瘦了很多,双颊塌陷,原来非常强壮的身体,现在瘦成了一把骨头,看着让人心疼。父亲那天晚上一直没有睡着,我也没有睡着,只有累了一天的妹妹睡得正香。我看着床上瘦小的父亲,眼泪一直在流。父亲每隔一会就会翻身,长长地吐一口气,癌症病人都会非常疼痛,父亲害怕我担心他的身体,一直咬牙忍受着刺骨的疼痛,一声也不吭。
天亮后,我们走在通往医院的街道上,父亲一直用左手扳着右肩胛骨,腮帮子高高鼓起,我问父亲怎么了,父亲说:“没事没事。”我明白,父亲一路都在咬牙忍受着钻心的疼痛。而右肩胛骨,正是病灶所在的地方。
10年过去了,我常常能够想到父亲痛苦地走在大街上的这个情景,每次想起来,就泪水盈眶。
来到医院,医生检查后,避过父亲对我说:“已经到了癌症晚期,癌细胞已经扩散了。”医生还建议住院化疗,但是我知道,一切已经晚了。再说,化疗需要几万几十万,而我一个小记者,当时每月仅有一两千元的收入。
我和父亲、妹妹走出医院,来到了大街上一间照相馆里,此前,因为没有钱,我们从来没有照过全家福,现在,终于能够在一起照张照片,可还是不完整,母亲和弟弟都没有在。后来,全家没有再在一起照过相片,这让我终生遗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