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顷,夜膳毕,因天晓即须上岸,四更便要起身,大家早些安睡。尔霭与宝玉同榻,倒头便着。惟宝玉有了这桩心事,睡不安稳,翻来覆去,想起那个少年,在山初遇时,何以已觉面熟,好像在何处会过呢。今日重逢,也只道是邂逅之缘,那里想得到他即是梦中的扬州后生呢?要知这个扬州后生究竟姓甚名谁,此时未便表出,因他们缘尚未至,若先叙明,终嫌太突,请阅者少安毋躁,只当他伏笔就是了。
闲话少讲。但说宝玉胡思乱想了一回,及至朦胧合眼,已将鱼更三跃,睡不到半个时辰,即被阿金、阿珠唤醒,宝玉披衣坐起,问道:“阿有啥辰光哉介?”阿金道:“约摸有四点钟哉,天亮还有歇歇勒。贺老阿要喊醒俚介?”其时尔霭却巧也醒了,开言道:“我今夜怎么这样好睡?宝玉你也睡得着吗?”宝玉道:“奴有仔白相心事,要困勿着格,独听见唔笃打昏,愈加害奴难过煞哉,倒容易到二三更天,难末算困着仔一歇歇呀。”尔霭笑道:“实是我不好,有失奉陪,害你难过,下次你该叫我一声呢。”宝玉道:“末呒不好闲话格,奴皆为少带仔铺盖洛,将就搭一淘困格,勿然,奴一干子困末哪哼介。”阿金、阿珠都说道:“唔笃只管讲哉,毫燥点起来梳头吃粥罢。”于是宝玉同尔霭大家起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