别说现在,她以前也没弄清过二爷的家底,北新市里藏龙卧虎,肇家是最不能公开的家族,知道太多不是什么好事。肇之远早早脱离老一辈的干涉,除此之外,胭脂厂的老人只知道二爷手里有金矿,天天拿他当个谈资开玩笑,笑话听多了,越发成了谜。
半根烟的时间过去,于缎由着陆银桥没心没肺地大笑,忽然叹气:“我以前不信他真住在胭脂厂,后来他带我来溜胡同儿,喝啤酒,我跟着他走,在他眼里,每片瓦都有故事……东家的门墩是银桥坐着玩翻绳的,西边车棚子是银桥躲起来吃冰棍的,最后连个犄角旮旯里的排水沟,他都记得那是你过去摔跟头哇哇大哭的地方。”
胡同儿十二条,纵横交错,那么多人挤在这里过了几辈子,肇之远说那些话的时候目光微醺,一场荒唐游戏还得继续玩下去,哪怕看尽人间四季,他以为自己放下的,其实从来放不下。
因为怕他的丫头跑回来,所以他连走出去都做不到。
于缎没在北新市长大,她显然编不出这段话,她学着肇二爷当时调侃的语气,慢慢拖长声音,说得陆银桥再也笑不出来,问她:“他在做什么项目?”
于缎狠狠吸了一口气,似乎被烟呛到了,缓了缓才告诉她:“二爷一直顶着压力阻止政府强拆,本来市里已经把胭脂厂归到棚户区了,想要清理违建,改建绿地公园,他用了几年给出商业改造的诚意,准备了很久,今年才拿到批文。只有他的方案才有可能实现原址回迁,而且二爷推动集团做这么个赔本买卖只有一个宗旨,就是不计成本地保留胡同风貌。”